2013年10月28日 星期一

答政治學卷一(00114245)

亞里斯多德說:人天生是一種政治動物,跟蜜蜂、螞蟻相較,更是一種政治動物。您是否贊同「人天生是一種政治動物」?為什麼蜜蜂和螞蟻也是政治動物?人比這兩種昆蟲更是政治動物的關鍵何在?

亞里斯多德所謂政治和當今我們對此二字的理解有相當程度上的差異(無論為近代哪一個學者賦予的定義或哪一門領域中的解釋),同時從文本內容以及提問中可以確定在政治學》中,人類和蜜蜂、螞蟻是同樣被歸類為政治動物的,兩者只是存在程度上的差異,而相對於這兩種昆蟲,人類是更高級的政治動物。以下我試圖從人類與其他生物的共通性中推敲出亞氏對政治動物的理解,進而思考政治究竟為何物。

一.    為什麼蜜蜂和螞蟻也是政治動物?
a.
動物天性
指的是生物對性愛以及繁衍後代的本能,文本中提到:
那些彼此不能不相需而存在的必須結合或成為配偶。雌雄必須結合以繁殖種類—並非由於熟思深考的意圖,而是由於天然的衝動,那衝動存在於動物的,一如存在於植物的,要在他們身後留下些和他們的天性一樣的東西。(1252a25-30)
b.統治關係
蜜蜂其實是個高度社會化的組織,區分成工蜂、雄蜂還有蜂后三種;同樣的螞蟻有蟻后、雄蟻、工蟻之分,在這樣的小型動物世界裡也有階級差異的存在,又同時每個階級各司其職。亞里斯多德將這種具有統治關係奴役/被奴役的社會差異也視為天性使然的結果:
天然的統治分子必須與天然的被統治分子有一種結合,以使兩者得以保持。能夠藉本身的聰明而行使事前思考的當然是統治的和主宰的份子;能夠藉本身的體力以實施其他份子所計畫好的,當然是處於奴隸地位;因此主奴(既彼此相需相成)就有了一種共同利害關係。(1252a30-1252b)
有許多生物總類在出生時已經有顯著分別的,有的是宜於做統治的,有的事宜於被統治的。……這種特性(統治分子與被統治份子之存在)乃存於生物中,乃因其整個的天性使然,非生物亦與生物相同。(1254a30)
自然亦有意使自由人的身體與奴隸的身體之間建立有形的差別……倘若人們的體型有差異,有如神之型與與人之形狀之差異那麼大—那麼,情形很明顯,我們都會同意次等階級應是優等階級的奴隸了。……而對於奴隸,奴隸狀況是有益的,而且公正的。(1254b25-1255a)
C.群居生活
無論人類或是蜜蜂螞蟻此兩類昆蟲,綜合上述ab兩點以及各自生存手段上的差異,就會造就群居生活的不同。但就跟人類一樣,螞蟻蜜蜂都是無法脫離群體獨立存活的,因為個體無法自給自足,必須依賴跟團體中其他成員的互補、需求交換,而且渴望交流與互動。群居的天性無論在蜜蜂螞蟻甚至人類身上都是顯而易見而且無庸置疑的:
因為那些組合之完成都是天然存在的,每一國家亦係天然存在的,其本身具有與它所從成長的早期的組合相同的品質。這品質就是那些組合趨向的目標或結局,而事物之天性就存在於他們的目標或結局。當每一事物完成其成長時,為的是什麼,我們稱之為事物之天性,不論為一個人,一匹馬,或一個家庭。(1252b25-30)

二.  人比這兩種昆蟲更是政治動物的關鍵何在?
若以生物的天性(繁衍、統治、群居)而言,可以看出人類不是唯一的政治動物,那我們究竟跟昆蟲、蜜蜂的差異在哪裡?換句話說,我們如何是更高級的政治動物?根據亞氏所言,人類更是政治動物的原因有:
a.語言能力
人是唯一具有語言的動物。聲音可以表達苦樂,其他動物也有聲音(因為動物的本性就是感覺苦樂並相互表達苦樂),但語言能表達利與弊以及諸如公證或不公正等(1253a10)
人類因為能夠透過語言將想法訴諸群眾能夠思辯事物的好壞,進而尋求制度的改變和進步,使善的事物得到共鳴並維持使存有質疑的問題被重視和修正,同時能夠進行教育政治立法、對他人示好組成家庭或城邦,甚至說謊、辯護等。
b.
思考能力
比起其他的動物界,人類特有的是善惡感,公平和不公平感,以及其他類似性質的感知;而就是組合於這些事物中,才造成家庭和國家。(1253a15)
我暫且將上述公平與否的感知以及理性衡量好壞是非的判斷力統稱為思考能力。面對這個問題時我不斷聯想到《動物農莊》裡有一句話說「人類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種只消費不生產的生物,他們不產奶、不下蛋、也不能拉犁、跑不能逐兔,但卻是所有動物的主子」,雖然亞里斯多德和喬治歐威爾著書的背景有相當大的差異,但這句話卻一針見血說出現實的樣貌;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我們能夠思考。思考能力讓我們優越於其他生物,懂得透過團體維繫自身的生存,即使有完全不需要依賴他人的個體,他們仍然有追求共同利益、共同生活的渴望,因為透過我們的思考能力創造幸福生活,是人的自然本能;個體跟群體的相互吸引是與生俱來並且讓我們能在緊要關頭避免災難發生的天性。

三.  您是否贊同「人天生是一種政治動物」?
a.從一二點的討論可以發現一個漸進的順序:人以及蜜蜂螞蟻都具有繁衍(天然衝動)、社會階級(統治與服從)、互賴共存(群居性)的特性>>>人因為可以藉由語言能力表達思緒所以層次上開始高於其他生物>>>但是支持著人類語言能力的背景是我們的思考能力>>>所以我們的思考能力讓我們不斷追求品質更為細緻、層次再更高的幸福的群居生活>>>最後以政治共同體的型態成長。亞氏在文本中多處提到個人的完整來自於整個國家的組合,即覆巢之下無完卵的概念,而且他認為國家在天性的順序上是優先於家庭及個人:
城邦顯然是自然的產物,人天生是一種政治動物,在本性上而非偶然地脫離城邦的人,他要麼是一位超人,一麼是一個鄙夫;就像荷馬所指責的那種人—無族無法無家之人。(1253a5)
城邦在本性上優先於家庭和個人。因為整體必然優先於局部;例如,如果整個身體被毀傷,那麼腳或手也就不復存在了。(1253a20)
城邦做為自然的產物,必然先於個人,其證據就在於,當個人被隔離開時他就不再是自足的;就像部分之於整體一樣。不能在社會中生存的東西或因為自足而無此需要的東西,就不是城邦的一部分,而因此他非神即獸……人類既然在天性上成為一個政治的全體之一部分,因此人們均有一種內在的衝動,趨向這種的組合。(1253a25)
回歸最一開始試圖探討亞里斯多德對政治動物的定義,從他不斷強調人類是天然的願意生活在國家裡而且天生具有趨向城邦生活的衝動,似乎亞氏要傳達的核心概念還是回到人天生是一種群居動物」、一個不論人類或是其他物種共同享有的能力(群居),但因為我們能夠透過思考,自然的發展出比其他任何物種更加完善精緻的群居生活,所以我們是更政治的動物。
b.至於人類另外一個不同於其他動物的能力語言,我認為它只是一個表達的過程,前提還是要具有價值思考能力以及追求幸福城邦的企圖,語言能力作為人類額外享有的工具才能發揮幫助。舉例來說,我們不會指責喑啞之人說他比較不政治,也不會說他就是和蜜蜂或螞蟻同一個層次的生物;而是下意識的認同並確信他也是組成社會的一部分承認他在國家中的一切政治或非政治行為。
C.
綜上所論,如果政治就是群居生活,雖然這個解釋跟當今對政治的理解有許多出入(我能聯想到最接近的就是朱奕嵐老師在課堂上曾說政治就是社會單元間的互動這個解釋),我仍會同意人天生是一種政治動物;從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們就依賴著無論初級團體或次級團體滿足各式各類的需求,即便在許多情形中,人人皆可宣稱自身的獨立或孤獨,但實質上若不是因為生活在群體中若不是周遭眾人的聚合或狂歡或刻意排擠,我們何來孤單的感受?人類個體跟群體的連結是千絲萬縷剪不斷,理還亂的。
不過最後我認為一個真正值得討論的問題,不是去證明人有沒有更政治,而是人要如何」更政治;亞里斯多德在第一卷第一章中就提到:
一個合成體應經分析,一直到他所構成的整體之最小的原子,因此我們異必須分析一個國家所由組成的因素。那麼,我們才能夠洞察前述人們彼此間的差異,和組合間彼此的差異;而我們才可以發現,究竟我們有無可能對於有關的一般問題形成一套有系統的見解。(1252a15-20)
為辨別各種不同的組合之型式起見,我們必須使用一種分析的或探本溯源的方法,陸續追溯家庭之組合,村落之組合,和國家之組合之由來。(1252a25)
從以上兩段話,似乎又回到當初蘇格拉底將城邦及個人相互推演的討論;雖然亞氏認為國家在天性上要優先於其他組合,但在時間順序上是個人>>>家庭>>>村落>>>國家依序完成,最後造就什麼樣的國家取決於組合的最小單位­個人,所以人要如何才能成為比蜜蜂、螞蟻更政治的動物,就像我上述提到過的,培養思考能力的重要性就凸顯出來了。記得在課堂上有討論過,在《國家篇》中認為理想城邦來自於公民的生養教育(培養對公共事務願意不斷思辨的能力),同樣的概念在這裡也是,個人思考能力的培養不正是來自合適的生養教育嗎?反之生養教育是怎樣的一套制度其實也是國家權力運作的結果,所以個體跟群體再次產生相互推演的影響力了,那是否可以說人天然地培養出具備對公共事務的洞察力、思辨力,就是為更高級的政治動物;反之若刻意或無意的成為對政治冷漠之人,那這樣的個體就和蜜蜂、螞蟻屬於同一階級的政治動物了呢?

註:文本的部分除了教學網頁上的教材連結,同時參考了涂克超先生翻譯的
《亞里斯多德的政治學》,水牛出版社民國76年再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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